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诗里的时间转换

英国作家、学者戴维·洛奇在他的名著《小说的艺术》中,谈到文学作品的叙述时序:“无论是古代的吟游诗人,还是哄孩子入睡的父母,他们惯用的最简单的讲故事的方法就是从头开始,讲到最后……讲故事者就会发现打破正常时间顺序会产生妙趣横生的效果。”




时序,又称之为时态,即过去时、现在时、未来时。中国古代诗人,最懂得叙述时序的运用,或是现在时,或是过去时、现在时并用,或是过去时、现在时、未来时掺杂而用,各具面目。

“现在”,在哲学意义上解释为:“此一刻我的存在的显现。”如唐代李白《送孟浩然之广陵》:“故人西辞黄鹤楼,烟花三月下扬州。孤帆远影碧空尽,唯见长江天际流。”是典型的现在时叙述。王维的《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》:“独在异乡为异客,每逢佳节倍思亲。遥知兄弟登高处,遍插茱萸少一人。”一、二句为记忆式的过去时叙述,三、四句是“九月九日”的现场描写,作者的思念之情蓦然呈现。

唐代白居易的《琵琶行》长诗,先是作者的现在时叙述:浔阳江边送客,忽闻琵琶声,邀弹奏者相见,并听其绝妙的弹奏技艺。接着是弹奏者对往事和今事的叙说,是诗中另一个人物的叙述时序,先过去时再现在时。最后又回到作者的叙述时序,先回忆自己的遭贬,九江生活的清苦、寂寞(过去时);再回到现场,请演奏者再弹琵琶,“凄凄不似向前声,满座重闻皆掩泣。座中泣下谁最多?江州司马青衫湿!”

“通过时间转换,叙述者可以不按事件发生的顺序讲述人生故事,而是留下一些空白,让我们自己领悟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和讽刺意义。”(《小说的艺术》)《琵琶行》是白居易的人生故事与另一位偶遇的女性的人生故事,并列进行,他们各有各的叙述时序,而凸现的题旨是:“同是天涯沦落人,相逢何必曾相识。”

宋词蒋捷《虞美人》:“少年听雨歌楼上,红烛昏罗帐。壮年听雨客舟中,江阔云低、断雁叫西风。/而今听雨僧庐下,鬓已星星也。悲欢离合总无情,一任阶前、点滴到天明。”上阕写少年、中年听雨,是过去时叙述;下阕的“而今”,表明听雨是现在时的衰朽残年。前后对比,令人唏嘘。

“君问归期未有期,巴山夜雨涨秋池。何当共剪西窗烛,却话巴山夜雨时。”(唐·李商隐《夜雨寄北》)诗评家李元洛兄称:“如果说,前两句主要是从空间上分写对方和此地,那么,后两句则主要从时间上合写未来与现在。”(《诗国神游·婉曲回环──李商隐〈夜雨寄北〉》)而另一位当代小说家,则认为此诗的时间转换叙述,最为神奇。古代通信艰难,得亲友信已是数日之后,“君问归期”已成过去时;作者读信时正是“夜雨涨秋池”,为现在时;第三句“何当”即何时,是未来时的剪烛共聚;第四句,相逢时会回忆那晚读信的情景,又回到过去时!

“时间转换在现代小说中非常普遍。”(《小说的艺术》)而中国的古诗词中,却早已用上此法,令人称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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